本章由 @幻影追逐者 翻译~~~

罗马和南意出场~

Chapter 8:Serpent（蛇）

伊万凝视着喷泉，眉头紧皱。在他面前，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天使紧握着长矛，一条大蛇在天使脚下奄奄一息。

这个场景也许会永远刻进他的记忆吧，他小时候无比崇拜满身羽毛和肌肉的天使，而现在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条大蛇上。它藏在水下，藏在伊万的水中倒影的脸庞下，很难被发现。

“啊，万尼亚。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伊万抬起双眼，看见向他走来的那个男人正温和地微笑着。他仍然拥有着父亲般的气息，那棕色卷发上日益增多的银白更强化了这一点。

“瓦尔加斯先生。”他伸出了手。对方脸上愉快的笑容让伊万肩上仿佛多了一个无形的重担。上次瓦尔加斯先生看见他的时候可并不令人愉快，这次至少伊万是清醒的。

他伸出的手被忽略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面前的人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拥抱。“我很想念你和你妹妹，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好些了，我们现在工作很充实。”伊万有些紧张，轻轻拍着他的背，“说到这里……我有一些问题要问……”

瓦尔加斯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他向房子的方向示意：“当然可以。先进来吧，看起来快要下雨了。”

描绘着湖水、森林、港口和九位缪斯女神的画作装填了房子的内部。高高的天花板上画满了长着羽翼的天使——除了还未被涂抹的空白处。

“布拉金斯基警探，是什么让我们有荣幸迎接你的光临呢？”罗维诺轻笑着，与伊万握了握手，将伊万带到客厅就座，“希望这次你能给我们带来一些好消息。

皮质沙发很柔软，伊万皱着眉，很不舒服地陷了下去。“很抱歉，没有。”

瓦尔加斯先生在他面前坐下，翘起二郎腿，“开始问吧，孩子。我想你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做，看到最近……发生的事情。”

“能告诉我您和柯克兰教授之间的关系吗？”

“嗯，我基本没和他说过话。你知道，我们之前选择以资助他的研究的方式来回馈我们的社区。你应该很清楚亚瑟在叶卡捷琳娜①消失之后接手了她的研究。罗维诺负责监督，尽管我们主要依靠米歇尔来进行审查。”

伊万点了点头。尽管并没有真正记下对方说的话，他还是在纸上涂涂画画了起来。他的眼神转向罗维诺的方向，后者正端着三个杯子和一瓶威士忌缓缓走近。

罗维诺将酒和杯子一并放在桌子上，递一杯给伊万，剩下的留给自己。“亚瑟就是个傲慢的混蛋。总是以太忙为借口不向我们解释他的进展。要我说，就是那个懦夫带着剩下的钱跑路了，给我们留下一个骗局。我都可以把那个花园照看得更好。我警告过他，如果他再拿不出具体的成果，我就要砍掉对他项目的资助。”

“你一般多久检查一次他的工作？”伊万问道，伸出手，犹豫地试图拿那杯酒，但最终放弃了。“准确的说，他的研究到底是什么？”

“一个月一次，我最后一次检查是在两周之前。”罗维诺说，把手上的杯子转了一圈，抿了一小口。“这个项目和你姐姐开展的那个完全一样。你知道的，研究夹竹桃、寻找一种化合物去开发一种药物。但为了什么呢？他从没告诉过我。我们只有那个圆滑的混蛋花光了我们的资金之后留下的花园里的一堆植物。”

“别这么说，我们还不知道他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瓦尔加斯先生说道，摇了摇头。“我必须说，当我从罗维诺那里听到你在温室的……发现的时候，我很震惊。有没有一丝的可能性那个……那是亚瑟？”

“那不是柯克兰，”伊万顿了一下，抿了一小口酒。罗维诺不悦的神色背叛了他的沉默，显然，他在期待亚瑟是那个受害者。“当法医团队到来的时候，你在现场吗？”

“没有，”罗维诺讥讽地说道，往他的杯子里倒入了更多的威士忌。“想象一下我们当时的惊讶吧。我们和市长的会面被取消了，结果却听到米歇尔大惊小怪地抱怨警察是如何在我们的地方找到了一具该死的尸体。”

“我还是无法相信，”瓦尔加斯先生小声咕哝着，“那天早上我们离开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好好的。我不记得路德维希提到过你要去温室外面搜寻一下，但我很高兴你这样做了。”

伊万对这句话感到紧张。如此礼貌的谴责，瓦尔加斯先生还是一点都没变。伊万点点头，“你最后一次看到柯克兰是什么时候？”

“大概两周之前吧，安东尼奥和我当时在问他一些研究上的问题。不用说，他很不高兴，大发牢骚，说我们根本不懂科学工作的进程什么的。”

“说到安东尼奥，你最近有和他说过话吗？”

听到这个问题，罗维诺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放下杯子，向伊万靠过来。“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刚刚提到了他。”伊万回答道，又抿了一口酒。

“我不清楚，那个星期三他在打包他的东西，我们在星期四有个会议，他可能就是那天或者星期五离开的吧。他说必须要去看望家人。”罗维诺嘲讽地说道，喝下杯子里的酒，重新斟满。“你那么在意干什么？”

“我以为你们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伙伴。”他说，脸上带着微笑。罗维诺的目光证实了他说的话。“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我猜他或许在科罗拉多和家人在一起吧。我怎么会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我又不是他的保姆。”罗维诺耸耸肩，又喝了一口。“如果你不知道你姐姐在哪儿，我又怎么知道安东尼奥在哪儿？也许他们和亚瑟去了同一个地方。”

伊万几乎耗光了所有的意志力才忍住没把玻璃杯砸在罗维诺的头上，他设法喝下了一口酒。如果他在瓦尔加斯先生自己的房子里杀了他的儿子，瓦尔加斯先生不会原谅他的。罗维诺只是帮他把酒杯重新倒满，他的手机响了——在他来得及挂断之前。

一只稳重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瓦尔加斯先生紧张的笑声打破了沉默。“罗维诺的意思是，那个，我们不明白为什么安东尼奥会是你好奇心的对象，我以为你是在寻找柯克兰……”

“我认为你们不想以这种方式知道，因为我似乎只会给这座房子带来坏消息。但是你们一直提到的那个“发现”，是安东尼奥。”伊万停下了，观察着罗维诺的脸变得惨白，正在倒酒的手不停颤抖。“我很抱歉。”

“别胡扯了。你他妈的一点都没感到抱歉。不可能是他。”罗维诺砰地一声把那瓶威士忌放在桌子上，猛地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不可能死了。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审问我？那明显就是柯克兰，不然他为什么会神秘失踪？这里面没有什么谜题要解开的，都他妈的清楚的很！ 蠢……”

“我想已经够了，罗维诺。”瓦尔加斯先生说道，将怒目而视的孙子推回座位上。“你还有必须要问的问题吗？”

伊万点了点头，继续问他们那些棘手的问题。罗维诺几乎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窗外。过了一会儿，他用手捂住了他的脸。“这是一场噩梦，我不想再说话了。”

“你随时都可以去警察局。如果你觉得有什么可以帮助我们的信息，一定要告诉我们。“伊万说着，盯着空空如也的瓶子。

“我们也许应该放慢点喝酒的速度。去让自己清醒一下吧。”瓦尔加斯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着。“是谁在领导这个案子？贝什米特？”

伊万点点头，站起来的时候感到有些头晕目眩。罗维诺此时借口说要去接个电话。

“哪个贝什米特？”罗慕路斯②说道，从伊万的视野中渐渐消失。

“路德维希。”伊万一边上楼一边说道。这座房子完全没有改变，地毯没有变，画作没有变，那个他曾经和兄弟姐妹们玩捉迷藏的长走廊也没有变。

他叹了口气，关上了身后的卫生间门。往自己脸上泼了点水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为什么他感到这么头晕？他现在的状态可不像一个轻度饮酒者。下楼梯时，他停顿了一下。装饰楼梯的彩色玻璃是半透明的，透过它，可以看到小花园，温室和森林。围绕着犯罪现场的黄色胶带在风中飘荡。

他走到楼梯的尽头，再次走近客厅时，他的脚步声回荡着。看着天花板上的那些艺术品，他的心脏痛苦地扭曲着。它看起来宛如天使的帕特农神庙，尽管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当他看到一张熟悉的女性面孔时，一阵寒意窜上他的脊椎。他摇摇头，坐下，再次抬头仰望。那些脸都褪色了，裂开了，消失了。

“有一点戏剧性，虽然‘悲剧’才是形容它的更合适的术语。”瓦尔加斯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惊扰了伊万的思绪。他再次在玻璃杯中加入威士忌，动作仿佛是正在祝酒。“享受我最大的失望吧，费里西安诺曾经修复过它，然后又放弃了它。我以为把他送到意大利去会让他重拾他的灵感，但他以牧师的身份回来了。真是浪费天分。看到这个未完成的作品让我感到不安。他说殉难是一种高尚的死亡，但我现在不得不忍受一个看起来随时会四分五裂的，未完成的天花板。”

“你可以请别人继续绘制。”伊万再次抬头观察。他想起了费里西安诺，当他问他是否见过叶卡捷琳娜时，后者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画。费里西安诺那种悲惨的表情让他在那天移开了目光。“天花板的画作未被完成是不公平的，如果你不喜欢这样，你就不应该让他保持现状。”

“我知道，但看看叶卡捷琳娜的项目发生了什么吧。没有办法去取代已经失去了的东西。”瓦尔加斯先生答道。眼神软了一些。“我猜你比费里西安诺或者罗维诺更了解这一点，真正的悲剧是一无所知，而不是恶化。”

伊万哼了一声，随着他喝完最后一口酒，灼烧感蔓延上喉咙。他摇了摇头，向瓦尔加斯先生道别，随后开启了他的漫步。

罗慕路斯·瓦尔加斯是一个不错的讲师。当他的的灵感被激发时，他多年来作为文学教授的经验就展现出来了。他对送客的犹豫告诉伊万，他已经很久没在这样与人探讨文学的活动中感到满足放松了。如果说伊万从他的童年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不要和瓦尔加斯先生深入交流，否则你会被困到午夜。

“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宴会，万尼亚，就在星期五。这所房子永远欢迎你。”他说道。当他们到达入口时，罗慕路斯放慢了速度，再次拥抱他。“好好照顾你妹妹。”

伊万点了点头，在喷泉边停下了。在夜晚，大蛇隐匿在黑暗的水下。罗慕路斯是对的，真正的悲剧是一无所知，而不是确切知晓的事物。至少安东尼奥的死是无疑的，不像亚瑟，不像……伊万叹了口气，即使他看不到蛇，他知道它就在那里。

注释：

①叶卡捷琳娜：即卡佳（喀秋莎）的大名，此处指伊万失踪的姐姐（乌克兰的拟人）

②罗慕路斯（Romulus）:罗马。